邦白德范.
假装是糖.

很多时候刘邦早上都起的比李白早,或者说他们的生物钟不一样,越晚他越浪,白天消失其实是去补觉去了.
李白睡得死气沉沉,他有规律地呼吸着,睫毛一颤一颤,刘邦正把他圈在怀里,他的每一缕气息都扑在他胸口上.
他觉得这样很好,所以暂时不想撒手.他也不是很想打扰李白睡觉,他太累了,休息一会是应该的.

刘邦就这样抱着他,脑子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总是和李白脱不了干系.他想到昨天走前蔡文姬对他说的一句话,也可以说是一句忠告.

“别把他当成加百列,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.”

我没有.刘邦想反驳,却还是没把话说清楚,他也陷入了迷茫.
我到底把他当做什么?
我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角色去对待他?

“Draucla……?”
感受到怀里脆弱的小玩意儿不安分地挪动了身子,刘邦赶忙反应过来把他抱得更紧了些,就因为这一个小动作引得李白开始无意识地嚷嚷.
“我在.”

李白同样花了好一阵时间才清醒过来,眼睛还是睁不开,经过昨晚的事儿他都快累到虚脱,幽怨道：“你身上冷,我想抱被子.”

刘邦这时候才想到吸血鬼天生的冰块体质,双手就把李白松开,李白也顺势往旁边一翻,把脸扎进被子里继续睡.

“你是有多困?”刘邦忍俊不禁,又戳了戳他露在外头的腰和背,就被他用手打开,见状刘邦也不再扰他,自顾自坐在床头换衣服,穿戴整齐后对着李白抱着的那堆被褥连着李白打了个响指,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一阵声响,整个儿翻到床下去.

砸到地上的一瞬间李白整个人都是懵的,扶着地板坐起来发了好久呆,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刘邦：“你有病?”

然后他就被衣服拍了一脸.

“没有.”刘邦拍拍手上的灰尘,不负责任地笑着,李白把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看了他眼,刘邦今天没有再穿伯爵的礼服,就一件简简单单的大衣和黑衬衫白裤子,他唏嘘一声这种修身的衣服穿在刘邦身上还真是好看.

“不是说要带你出去玩儿吗,赶紧换衣服.”

李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,抬眼看向自己的衣物,甚至快要热泪盈眶——这禽兽终于给他裤子穿了,他这段时间天天就穿一件衬衫都他妈要难受死了.

于是他手脚利索地换好,然后刘邦又把他的围脖帽子和靴子递给他,他熟练地戴好,不要刘邦喊就自顾自蹦哒出去了.

刘邦看他这样子就想笑.

“等等我,慢点儿走.”

德古拉的古堡下方穿过一片森林就可以到达围墙的那一边,也就是人类生活的地方,李白平时很少逛街,但他今天跟着刘邦出去看到街道上却是非凡的热闹.

他用不解的神情瞟了刘邦一眼,而后者却不着痕迹地转头.

于是李白只能一路在街上闲逛,八月的风从地中海吹来,带着街市上随处可见的花香,让风也成为人们心中的珍宝.街道两旁的小摊与店铺都不约而同地摆着不同种类的花儿,妇女和老婆婆迎接客人,小孩儿捧住花篮给行人递上一朵朵立着花苞的小花.

刘邦大衣下的手一直握着李白的,幸而街上的人没怎么注意到他俩,偶尔被一两个人抱着奇怪的表情打量.

“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?”李白抬眸看向刘邦,伸手拉低围脖,“怎么满大街的花?”

刘邦现在也不躲闪,冠冕堂皇地解释：“今天情人节.”

“什……什么节?”李白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看到刘邦点头后脸很快烧了起来,脑子一团浆糊,“你这个时候把我带出来干什么?”

“今天,我带着情人出来玩顺便买点花让那小家伙高兴高兴,有什么问题?”刘邦面不改色,就是握住李白的手劲下大了些,事实上李白觉得他蛮不要脸.
他拽着李白走往一个店铺,朝里面招呼了声：“买花.”

李白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刘邦挑花,最后抱了一整束花瓣上还滴着露水的薄荷花塞进他怀里.

薄荷的香气和那些妖艳的花不同,它身上有青草的恬淡芳香,也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气味,当那么一束花闯入李白的视线时他深吸一口气,心里砰砰跳.

刘邦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,见李白捧着花发呆就很识趣地转到旁边一个小摊上挑点心和面包.

那花店卖花的女孩儿看见李白这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便凑上去微笑,说：“那位先生是您什么人呢?”

李白刚想说话,才想起来欧洲中世纪对同性恋的胁迫和厌恶,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：“他……他是我妹妹的先生.他惹我妹妹不高兴了,缠着我……出来帮他买点花送给妹妹.”

你扯谎的能力不要再差一点儿.李白腹诽.

那女孩儿帮李白将薄荷包装好,脸上写满笑意：“一定要让您的妹妹珍惜哦.”

李白没听懂：“什么?”

女孩儿一字一顿,李白感觉风吹过自己的脸庞,降下了心里正烧着的那一团火：“您不知道薄荷的花语?”

“永不消逝的爱,愿与你再次相逢.”

“——再爱我一次好吗?”

李白捧着薄荷,捧着他们两个人扭曲的爱情,捧着他们两个人曲折的过去,捧着他们两个人痛苦的重逢,却不知道是不是也捧着他们崭新而美好的未来,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辛福.

好一会儿后,李白抿着唇角,眼泪几乎又要从眼眶中涌出来：“我会转告她的,小姐,祝您安好.”

“那么请允许我代表您手中的花儿祝您的妹妹一句,愿她幸福.”

会幸福吗?
你手中的花.你手中的辛福.
抓紧了吗?
不会掉了吗?

——不会.不会.不会再掉了.

彼时刘邦捧着一袋子刚出炉的面包走来,看见李白低着头,帽檐盖住他白皙的脸,和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.

刘邦勾起唇角.

——放心吧.不会再掉的.

“嗤.”
拐角一间里花店捧着黑玫瑰的深色身影注视着街道尽头的这两人,她的眸子深邃.
露娜轻笑着道了谢,右手撑起黑色洋伞走出店外,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往街的那头走去,直到与捧着薄荷的李白擦肩而过.

那一瞬间李白的呼吸骤然停止,几乎是颤抖着把薄荷尽数塞进刘邦怀里,转身就跟着露娜的身影追去,不忘回头喊一声：“我有点事!”

刘邦还没反应过来,刚想下意识地去追才看清了李白追的那人是谁,踌躇许久才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,朝花店的女孩儿一笑：“让你见笑了.”

而那时李白已经跟上了露娜的脚步,一直到拐进一个小巷,露娜才收下洋伞停止住前进,回头戏谑地对着李白说了一句问候.

“好久不见.你甘愿做他的宠物了么?”

李白靠在墙边,不知道反驳什么好,他不是很能面对这个在猎魔人里除了自己最有能力的人——哥特玫瑰,露娜.

“好了,我不与你扯.我这次也是受了委托,帮人转告点事.”露娜颔首,李白却下意识地伸手,她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“没有纸.我帮人家口述.”

李白有些尴尬地把手缩回去,问：“谁还惦记我?一个任务失败的猎魔人.”

露娜吹了个口哨：“教廷的那个圣骑士,韩信.他最近要加冕成教廷特使了.”

李白听了这话心情略有些复杂,依然面不改色：“所以?”

“他烦我转告你,你只要杀了德古拉就可以摆脱命运,变成一个正常人.”

——只要杀了德古拉,就可以摆脱命运,变成一个正常人.

杀了德古拉,摆脱命运.

变成,正常人.

“……仅此而已吗?”他的嘴唇翕动片刻,只能无力地吐出这几个字,他心里只觉得难受,不可置信.

“不,还有一个教廷开出的条件,不过韩信不让我说.”露娜摊手,笑的略有几分病态,“你怎么选择?”

“我杀不了他.”李白的喉结颤动,咽了一口口水,声线残破不堪,“……你知道.”

“韩信告诉我,只要你变成狼人就可以杀掉德古拉.狼人是吸血鬼的克星.”露娜继续说,“虽然因为你身体的问题所以导致你不会被吸血鬼侵入同化,但狼人可以.”

“教廷,把我当刀使?”李白嗤笑一声,脸上的笑容却显得苍白无力,他握紧拳头,手背暴起青筋,“若是我拒绝呢?”

因为我爱上他了,我想和他一起生活.

“那样的话,韩信会在加冕礼之前代替你去刺杀德古拉伯爵.”她的声音本就好听,女子柔软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出最残忍的话,“……不会改变.”

“不可能!绝对不能让他去!”闻言李白终于没忍住地大声反驳,把拳头攒得一阵闷响,“他那是送死!教廷他妈的有没有毛病!”

“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,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,你明白吗?”露娜撑起洋伞,怜惜地看了他一眼,尽管也有些看到昔日同僚这样落魄的心存不忍,她也还是头也不回地踏着高跟鞋走出小巷,临路时回眸一笑,“……抱歉.”

没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.
你做的对.我的命运就该是那样.

为了不让我逃避命运,就拿别人的性命威胁我?
我不想害他.也不能害他.

李白靠着墙壁缓了一会,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刘邦向他告白的音容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,无法忘怀.他知道自己早就深陷其中.

为什么一个个人都在把我往绝路上逼.

以前我想一死了之,你们不让.
现在我想好好活着,你们不肯.

为什么要逼我.

为什么啊.

他失魂落魄地抬起头,阳光投过小巷里房子的屋檐照在他脸上,他还是忍住了眼角的泪水.

真好的阳光.

我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和爱人一起生活,一直到我们老到走不动路,老到忘记彼此.
但我们从来没有离开对方.

谁都知道这个梦想简简单单,但为什么在我身上就是奢望.

“上帝,我的路在哪里?”

……没有回应.

tbc.